湖北英山县陶河乡福利院,是一所大门紧锁、出入要经批准的福利院。这里的一名智力有些问题的老人经常出逃,还会朝窗外“泼粪”。他触怒了管理员,于是被捆绑起来,吊了一夜后饥寒而死。在湖北黄冈市英山县这所农村福利院里,17名孤寡老人中10人聋哑或智障,鲜有亲戚来探望。管理员脾气暴躁。村民说,老人被打骂是常事。(《新京报》12月21日)

  68岁的储应运因触怒福利院管理员而被吊捆,最终冻馁而死,孤独地死在-1℃的寒夜。它让我们看到人性的冷漠,储应运固然是智障之人,固然有泼粪之举,但“罪”不致死。

  这显然是一个极端案例,但极端背后有着不极端的社会现实。施虐的丁从建“从没接受过任何相关培训”,只“读过三四年书,能识字”,为何就能当上福利院的管理员和临时院长?说白了,其背后折射出了福利院的乱象。

  我们看到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现实:其一,英山县60岁以上老人51826名,占人口总数的13.2%,其中符合五保条件的有6055人,但享受五保转移支付的只2477人,还有多半的人没被供养;其二,按常规配备,一所福利院至少应有3名工作人员,陶河福利院建院至今却只有一名院长和一名管理员,整个英山县11个乡,每个乡的福利院都是如此;其三,整个陶河乡政府每年运行经费只有60万元,连福利院院长和管理员的工资都要乡政府自筹,自然没钱去聘请专业的管理者。

  英山县的老年人口之多,只是我国老年人口多的一个缩影——我国已迈入银发社会,目前60岁及以上人口1.67亿,占全国总人口的12.5%,与英山县13.2%的比例相仿;陶河福利院的现状,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我国福利院现状的缩影。

  以专业人员为例。按老年人与护理员3∶1的比例推算,全国最少需要1000万名养老护理员,但目前全国老年福利机构的职工只有22万人,取得养老护理职业资格的也不过两万多人。也许正因为如此,“从没接受过任何相关培训”的丁从建竟能当上福利院管理员甚至临时院长。

  再以床位数为例。目前我国养老床位总数仅占全国老年人口的1.59%,不仅低于发达国家5%~7%的比例,也低于一些发展中国家2%~3%的水平。

  由福利院还可以联系到养老院,21日的《工人日报》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——“中国的养老现状令人堪忧,仅从城镇养老院严重不能满足日益老龄化的需求就可窥见。私人养老院费用昂贵,公立养老院严重不足,家庭养老问题诸多。住不起、住不进、住哪里,正成为城市老年人的养老心病。”

  平价养老院少,专业护理员少,固然与老龄人口剧增有关,也与公共财政投入不足有关。著名经济学家陈志武说过,美国政府财政开支的73%用于社会保障、医疗卫生、教育文化等公共产品,行政开支只占10%;而我们用于社会保障等方面的开支只有25.5%,行政成本开支则高达30%。行政支出所占比例越大,必然越挤占社保投入,用于养老事业上的财政投入也就越少。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秘书长唐钧说“人口老龄化,关键在政府”,此说不无道理。

  有人说,“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明程度;对待工人农民的态度,则可考验这个民族的良心。”其实,对待老人的态度,更能标志一个民族的文明程度和良心指数。68岁的储应运死了,他的不幸是这个寒冷冬夜的悲怆符号。惟有多一些制度性的人文关怀,加大投入,逐步完善社会保障制度,才会少一些这样的人伦悲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