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开友一直认为李家在有意陷害自己。不过李家表示当年并未设计陷害

“李芳”接受采访,说自己就是李培香,并说这件棉衣是她当年“出逃”时所穿

  四川雷波一农民涉嫌杀妻遭刑讯逼供寻妻20年自证清白

  核心提示

  46岁的罗开友一直在寻找前妻,时间跨度是20年。20年前,他的前妻“失踪”,随后金沙江里出现的一具女尸,被认定是他的前妻。罗开友等6名嫌疑人被抓,并遭遇警方刑讯逼供,其中他与父、兄等4人被关押21个月。虽因证据不足被释放,但罗开友一直脱不了杀妻嫌疑。之后,他用自己的方式想要“破案”,寻找前妻。

  20年后,他要找的人,“死”而复生。

  “轰动”奇案

  20年前,“罗开友杀妻案”“轰动”了金沙江岸

  “那时不管问哪个,都晓得。”12月15日,提起21年前“罗开友杀妻案”,47岁的四川雷波人周钱宽,电话里提高了声音分贝。

  周钱宽回忆,当时大家都在传,罗开友“亲朋6人,杀死了妻子李培香,沉尸金沙江。”细节“令人发指”,“李培香被吊死在屋梁上,脖子、手臂被扭断”。

  罗开友是四川凉山州雷波县渡口乡营盘村人,今年46岁。当年他的案子“轰动”当地的时候才26岁。

  “杀妻”前,罗开友和李培香已相识8年。两人在17岁时订了婚。罗开友说,自己1983年应征入伍,1986年他和李培香在乡政府领了结婚证,但没举行婚礼。他称自己于1988年8月回家探亲时,听说了一件李培香“生活作风”方面的事。两人因此发生矛盾。就在当年,两人在部队上办了离婚手续,但需要回地方上补离婚证。罗开友的父亲罗天元回忆,1988年底,李培香回来后说在部队举行了婚礼,住进了罗家。后来罗开友写信提到已离婚,罗家认为李住进来是为讹钱,常与李培香发生口角。

  1989年1月9日,罗开友赶回雷波县处理家事。此时,雷波县政府多次接到李家的控告,说罗家一家人殴打李培香,甚至拿农药灌她。

  据李家人讲,1989年1月初李培香被殴住院。当年1月15日,罗开友将李培香接出院。“夜里10点,李培香突然出了门。”罗开友称,李出院当晚出走了。当时一桌人坐在客厅聊,有李培香的弟弟和妹妹在。罗开友说他追了出去,找到了李培香,但李的两个弟妹追出来,3人撕扯在一起,李培香跑掉了。

  罗开友说,第二天天刚亮,十几人出现在罗家门口。带头的是李培香的母亲要求交出李培香。“她质问我,‘我女儿被你杀来丢在哪儿去了?’”

  邻居沈修元说,自己“被打得实在遭不住,就认了”

  李培香失踪后9天,在渡口乡粮站下的金沙江里,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。组织打捞的,是时任渡口乡党委书记夏世友。67岁的夏世友回忆,“是具女尸,没有头发,裸体”。

  夏世友说,派出所叫来李家辨尸。见到尸体后,李家的一个亲戚说,女尸手指上的顶针是他送的。时任雷波县永盛区派出所长罗树永回忆,李培香的母亲现场大哭起来,认定女尸是李培香。尸体捞起来后,罗开友在雷波县城被抓。罗开友的大哥罗开强、父亲罗天元,邻居沈修元、付开金、付开德、罗开友也被抓。他们被指控帮助杀人和抛尸。

  今年12月15日,沈修元和付开金回忆,他们被吊在乡政府的柑橘树上抽打,要求招供。很多人围观。付开

  金说,他和付开德始终坚持没参与杀人,被关了3天后释放。罗开友的大哥罗开强和邻居沈修元最后“招了”。沈修元说,当时自己“被打得实在遭不住,就认了”。后来,警察分别带罗开强和沈修元去指认抛尸现场,但两人指认的地方,相隔至少十里路。

  在被抓一个月后,雷波警方开始提审罗开友。罗开友称他遭到了刑讯逼供,但他坚称自己没杀人。“法医出示了照片。”罗开友回忆,他一看尸体便认定不是李培香,“李培香两眉间有颗豌豆大的黑痣。”

  “杀妻”疑云

  罗开友发誓找出李培香,自证清白

  因证据不足,罗开友与父亲、大哥以及邻居沈修元等4人被收审21个月后,1990年10月被释放。

  据罗开友讲,获释后他曾要求雷波县公安局全县通报,以证明他清白。不过要求都没得到支持,“公安认为我还是重大杀人嫌犯”。

  “当年我一度想到报仇。”罗开友说,后来,在一个律师的建议下,他没有走极端。

  1993年8月10日,凉山州公安局、雷波县公安局、罗开友所在部队组成联合调查组,并出具了一份《关于罗开友问题的调查处理报告》。根据这份报告,上面认定的基本事实为:“初步确定,埋在罗家院内的无名女尸,年龄大约在40至50岁之间,与李培香出走时年龄24岁相差太大。无证据证明李培香是罗开友所杀。罗开友之妻李培香属下落不明,作为其丈夫罗开友负有责任。”

  “联合调查报告认定李培香失踪,我还是脱不了杀人的嫌疑。”罗开友说,无论申诉到哪里,人家都说,“你没杀李培香,那李培香到哪儿去了?“

  此后的多年间,罗开友一直坚持寻找四处寻找李培香。

  转机出现在今年3月。罗开友结识了47岁的姚良军。姚良军说他有经验,愿意帮助罗开友“寻妻”。

  受托后,姚良军找到刑满释放人员罗忠华,并将他带回了雷波。罗忠华同意按罗开友的安排,到李培香的父亲李兴发家去“卧底”。

  “罗开友硬说我带走了李培香,一直找我家麻烦,但我没做过,我也是为了自证清白才答应。”12月15日,罗忠华电话里告诉记者,他去“卧底”,还因姚良军答应给一笔不小的报酬。

  11月初,罗忠华提着礼物到了李家,以一起做生意为名,把李兴发骗出了雷波县,将他带到了云南永善县姚良军的老家。面对李兴发,姚良军说李培香当初遭罗家虐待,他可以为李家争取到至少70万的精神赔偿,不过前提是要见到李培香。姚良军回忆,就这样,李兴发说出了深藏20年的隐情。

  隐情揭开

  李兴发告诉姚良军,李培香确实还活着

  据李兴发说,当年李培香从罗家出走后,找到了另一堂哥李昆林,两人一起到成都。然后李培香坐火车到徐州,由李兴发的侄子接应,侄媳妇在天津做生意,把李培香安顿在了天津。李兴发讲,李培香曾前后两次回去办户口(失踪后户口已注销),都没办成。

  姚良军说,他跟李兴发随后一起到徐州,寻找李兴发的侄子,但没联系上。

  他在李兴发的电话本上,看到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“走大”,区号是“022”。“我查询发现是天津的号码,断定‘走大’就是李培香。”罗开友说,他让姚良军直奔天津,并让姚报警求助。

  12月7日,天津静海县警方核查了那个电话号码的前主人,确定是西长屯村一户孙姓人家。11月23日下午,当地派出所民警带李兴发和姚良军赶到西长屯村。邻居说,这家女主人在附近咸菜厂打工。于是他们又找到了咸菜厂。警官说,他们说明情况后,咸菜厂老板喊一个叫“李芳”的人。但,“李芳”翻后墙跑了。

  “死者”现身

  那一晚,罗开友彻夜未眠

  根据姚良军的“汇报”,罗开友觉得,逃走的女子,应该就是失踪的李培香。

  12月4日,他决定自己到天津探个究竟。

  走前,他向雷波县公安局长求援。12月10日,两名雷波县公安局民警也到了天津。

  12月13日下午,在紧挨西长屯村的谭村,罗开友找到了咸菜厂的老板谭金强。

  谭老板说,翻墙逃走的女子“李芳”是今年3月到咸菜厂干临时工的,10月,工厂给员工办人身意外险时,发现“李芳”没身份证。这时罗开友激动万分,认定“李芳”就是李培香。不过,谭老板随后说,“李芳”两眉之间并没有黑痣。罗开友,“心一下子就凉了”。

  随后,在西长屯村,罗开友又坚定了信心。他找到了“李芳”所在孙家的亲属。据孙家亲属讲,“李芳”大概是1989年春天被介绍到孙家做媳妇的。刚来时,两眉间有颗豌豆大的黑痣,被亲朋认为是颗美人痣,不过“李芳”后来取掉了那颗痣。“李芳”还曾讲,此前有个对象是个军人。一切都符合李培香的特征。罗开友认定,“李芳”就是李培香。就在罗开友走访西长屯村的同时,在丈夫和西长屯村支书带领下,“李芳”去了陈官屯派出所。她跟民警说,自己就是李培香。

  当晚,罗开友彻夜未眠。

  虽然此次罗开友没有见到“李芳”。李也不愿相见。但他见到了警方拍的照片,确定是他的前妻。

  雷波警方抽取了“李芳”的血液,并正在寻找李兴发,希望做DNA鉴定。警方说,案件落实后,罗可以申请国家赔偿。罗开友说,以后如果能见到李培香,他想把她带回雷波老家走一圈,“让20年前金沙江两岸的老百姓看一下,我曾经‘杀’的人,还活着”。

  据《新京报》

  雷波“赵作海”:

  生活继续,生意继续!

  昨晚7时许,华西都市报记着与罗开友取得联系。正在雷波县城做生意的罗开友说:“我从天津返回雷波后,生活继续,生意继续!”

  罗开友介绍,12月13日,他在天津得知“前妻”李培香的下落,罗开友彻夜未眠。之后,他确认“前妻”李培香还活着,他觉得自己的“冤情”已得到澄清。17日,他便从天津返回雷波。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平静生活。

  “我现在,生活继续,生意继续。”昨晚7时许,华西都市报记者与罗开友连线时,他对自己的“冤情”显得很不在意。不过,在挂断记者的电话前,罗开友说:“我不晓得咋个提出,我也不晓得是不是应该提出,但有一点可以说清楚,我的确没有杀害我的前妻。”

  昨日,华西都市报记者赶往雷波,今天将和这位“雷波赵作海”进行面对面的对话。